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雪莉就經常扮演著隊友們的心理諮商師那樣的角色。
「總之呢,就是我不小心把某人的杯子打破了然後我--」 「--我說你就乖乖跟布列依斯承認說你把他的杯子打破了怎麼樣?阿貝爾。」 但是說來心理諮商其實也不過就那些日常瑣事的煩惱。 偶爾的偶爾,會有真正意義上的心理諮詢。 比如說眼前這個。 「…所以說就是、嗚嗚…我,跟大家…嗚嗚--」 坐在面前的嬌小女性哭得亂七八糟,眼淚大顆大顆地從青蘋果色的眼睛裡流出來,斷斷續續的話語全埋進哽咽和啜泣之中,為了避免她繼續把眼淚鼻涕往那件看起來質料不錯的藏青色洋裝上抹而遞過去的手帕也早已濕透。 雪莉默默地遞去一盒衛生紙。 「妳…要不要乾脆哭完我再聽妳講?」她無奈地嘆道。 於是小女孩哭得更大聲了。 在這段完全沒辦法溝通的時間裡雪莉只好起身去泡茶,愛犬羅布運動著短短的腿跟在旁邊,還好她的房間比較靠邊間所以聲音傳不太出去,不然要是讓其他人以為她在欺負新人就糟了。 櫃子裡還剩了很多上次庫勒尼西送她的特製花草茶包,聽說能安神,但微笑少年沒有想到安神效果對自動人偶起不了太大作用,於是茶包就一直放著了。 等水燒開泡下茶的這段時間雪莉回想了一些事,關於椅子上哭泣的女孩。 作為難得又從暗房帶回來的新人,嬌小女孩音音夢算是個人見人愛的孩子,熟練的傷口處理技術和稍微多管閒事的性格也替他們大小姐省下了不少麻煩(家裡淨是嘴巴逞強的男人有時候也挺令人受不了);只不過每當人偶少女在詢問誰要跟音音夢一起出門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馬上退開三尺遠,這情況屢試不爽,也難怪會讓當事人覺得自己被隊友們討厭了。 「嘛…她學會的戰鬥方式就是這樣,不能怪她啊。對嗎,羅布?」 羅布汪了一聲,好像在贊同她一樣。 背後的哭泣聲漸漸止息了,雪莉拿出糖罐和兩只琺瑯花紋的瓷杯走回去。 「--好點了嗎?先喝點茶怎麼樣?」雪莉說,端起茶壺往音音夢面前的杯子裡注入茶湯,深紅色的液體搖晃著溫暖的顏色。 眼睛哭得紅紅腫腫的音音夢抹了一下臉吸了吸鼻子,點點頭,接著哽著聲音說:「請,給我糖。…謝謝。」 真是意料之內。 雪莉把糖罐遞過去,旋踵又從浴室扭來了一條敷眼睛用的濕毛巾。 「…雪莉小姐不會討厭我嗎?」音音夢把臉埋在濕毛巾裡說,軟軟的童音悶在毛巾裡變得更可愛了。 「不會啊,又沒有要討厭妳的理由。--說起來大家也沒有討厭妳,只是不知道要怎麼跟妳相處而已。」雪莉在音音夢對面坐下來,羅布跟著跳到了她腿上:「妳的戰鬥方式比較不一樣,然後我們沒有跟這樣使用特別方法戰鬥的人合作的經驗。」 「…是嗎?」音音夢問著,又吸了一下鼻子。 「而且妳還是新人,大小姐她也還不太了解該怎麼組織妳的指令魔法,給其他人添麻煩是少不了的。」雪莉捧起茶杯啜了口茶:「也不是沒見過風雨了,儘管放心給那些笨蛋添點麻煩吧。怨言太多的傢伙反正回來會挨揍。」 「咦、會挨揍嗎?被誰?」 「看情況,不過大多時候是被瑪格姊。」 音音夢聽了從鼻腔深處哼出鼻音很重的笑,總算不再哭了。 「哦對了,說到瑪格姊,」雪莉頓了一下,杏色眼眸看著低頭喝茶的音音夢:「我聽瑪格姊說妳一個人的時候就不會失手,這是怎麼回事?」 「--哇啊、那,那是…呃,對不起…。」音音夢縮著肩膀低下頭,本來就小的身體視覺上縮得更小了:「因為跟其他人在一起…我會覺得給大家添麻煩而過意不去、所以就…。」 解釋講到後面那話語幾乎消音,雪莉恍然大悟的同時不禁嘆了一口氣。 「所以說妳就盡量給我們添麻煩吧!」 「欸?」 「雖然我不知道妳生前經歷過什麼…啊不過現在應該也還想不起來才對。不過,如果用某個笨蛋王子的話來解釋的話,我們可是隊友呢。」雪莉說這話的時候挺直了背脊向後倚進椅背,想起自己以前也不能明白『隊友』兩字之於這個無情的世界裡有多重要的意義。 人與人之間,彼此要有多少的信任才能把己身生命互相交付呢? 她摸著羅布的頭,斂下美麗的杏色眼眸靜靜地說:「隊友都是能把自己的後背交托出去的夥伴,大家嘴巴上囉嗦,其實到最後都會諒解的。 「我們皆如此,而妳也將會是。」 話語像一劑強心針,然而雪莉從來只是說出自己的真實感想罷了。 「沒問題的,音音夢。」 有時候會吵架、有時候會互相傷害,可是更多的時候,他們並肩作戰。誰都不會是誰的累贅。 --所以,儘管添麻煩吧! 好像能聽見如此拍胸脯保證的聲音,青蘋果色的大眼睛眨了好幾下,捧著茶杯的音音夢最後終於露出帶淚的靦腆笑臉,果然還是、非常可愛的。 「謝謝妳,雪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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