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白鶴的戲言與黑龍的微睡
他的刃生總是在失去。
×
那是燭台切光忠來到本丸之後沒幾天的事情。
「鶴，墨汁倒了。」
「嗚哇－－欸，主上妳別這樣嚇我。」
慌慌張張地抓著毛筆的鶴丸國永在低頭看見那瓶在桌角文風不動的墨汁平安無事之後，對被爐桌對面的審神者少女皺起了眉頭苦笑道。
「誰叫你一直在發呆呢？」她將閱畢的戰後報告書折起來後說道，語畢還是有些擔心地問了一下是不是不喜歡近侍的工作。
「這倒是不會啦。」笑著要少女別緊張的鶴丸放下了毛筆：「因為前幾天光忠來了嘛，然後就想起那傢伙了。」他邊說邊將雙手往後一撐，仰著脖子去看紙門縫外那一片晚冬，顛倒視界的殘雪中有預告春之初始的花苞。
「啊、那是叫…呃，俱羅－－」
「－－大俱利伽羅。」
「對了，就是那個名字。」
你們認識嗎－－審神者少女眨了眨海色的眼睛看著她的太刀，付喪神的青年聞言拉回了上半身，懶散地趴到了桌子上，純白羽織和裝飾的金鎖隨著動作摩擦著發出細碎的聲音。
「…那裡很冷。」
鶴丸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了這句話，然而桌子這頭的少女只是保持沉默，想她大概也沒有聽懂的鶴丸便抬起了那雙金色眼睛看她：「夏天很短，梅雨也來得很晚，有幾次暖爐在外面擺了一整年都沒收－－不是很有趣的地方，可是跟他在一起就不會無聊。」
審神者少女聽了半天才弄懂白皙的太刀在拐彎抹角地回答她的問題。
「鶴用『不無聊』來形容的話那還真是盛大的稱讚呢！你很喜歡仙台藩嗎？」
「至少比神社和天皇的倉庫好多了。」
「哈哈，那麼我可要加把勁才行了。」審神者少女從被爐桌裡站了起來，從衣架上取下羽織和圍巾要去鍛刀房，臨走前笑起一個男孩子氣的笑臉說『春天的賞櫻便當果然還是要跟大家一起吃才好吃吧』。
白皙的太刀聽她這麼說便噗嗤地笑出聲來，漂亮的眼睛瞇起來像伊達的月光。
×
他的刃生也總是在失去。
但他卻笑著，說我們還真像呢。
×
大俱利伽羅醒過來。
這個本丸後院的某處傳來小型鳥類的巧囀，有一陣沒一陣地唱的黃鶯，還有幾聲屬於綠繡眼的。他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想起來自己是在等去修繕房的光忠，可是翻過身看見的卻是那抹雪一樣刺眼的白。
穿著綁起袖子的灰色袴裝，白皙的太刀此刻正坐在紙門門檻上低頭剝毛豆。
他莫名想起了他在充滿燒煤味的鍛刀房睜開眼睛的瞬間也是看見這樣一張色素被過分稀釋的臉，顫動的眼睫和風搖的髮梢都彷彿染上雪的顏色，那他曾經在奧州看過百年的雪，幾百年都沒變，就像他們的刃生，幾百年的不朽幾百年的失去。
「說起來我昨天夢到了小時候的你，」
大概是察覺了他的醒來，鶴丸仔細地剝著毛豆邊說道：「小時候的俱利伽羅真可愛呢，到底為什麼我一沒盯著就變成這樣子了？」
「聽你在胡說八道。」他哼了一聲。
白皙的太刀哈哈地笑了，將剝了一半的毛豆籃子舉起來晃了晃，「下午的點心主上要做毛豆麻糬，不來幫忙就沒得吃哦。」，他說。
大俱利伽羅覺得自己的把柄都被眼前這人抓得死死的，他只能皺了皺眉頭算是一點無聲的抗議，從緣廊坐起來往鶴丸的方向移動過去。
「…已經，不會再到哪裡去了吧。」刺著俱利伽羅龍的刺青的左手撿起了毛豆，大俱利伽羅斂著一雙與鶴丸同樣芒金色的眼睛低低地說。
他說得很小聲，近似一句自言自語。
本來就沒有特意要說給鶴丸聽的意思，只是想說說罷了，但鶴丸的手卻突然伸過來一個勁地揉亂他的頭髮。
「如果又要到哪裡去的話，這次我就自己走回來。」鶴丸說，咧著嘴笑得像個孩子。
嗅到了溫暖的薰香味道，是鶴丸平常薰在那件白羽織上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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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燭台切光忠來到本丸之後沒幾天的事情。
「鶴，墨汁倒了。」
「嗚哇－－欸，主上妳別這樣嚇我。」
慌慌張張地抓著毛筆的鶴丸國永在低頭看見那瓶在桌角文風不動的墨汁平安無事之後，對被爐桌對面的審神者少女皺起了眉頭苦笑道。
「誰叫你一直在發呆呢？」她將閱畢的戰後報告書折起來後說道，語畢還是有些擔心地問了一下是不是不喜歡近侍的工作。
「這倒是不會啦。」笑著要少女別緊張的鶴丸放下了毛筆：「因為前幾天光忠來了嘛，然後就想起那傢伙了。」他邊說邊將雙手往後一撐，仰著脖子去看紙門縫外那一片晚冬，顛倒視界的殘雪中有預告春之初始的花苞。
「啊、那是叫…呃，俱羅－－」
「－－大俱利伽羅。」
「對了，就是那個名字。」
你們認識嗎－－審神者少女眨了眨海色的眼睛看著她的太刀，付喪神的青年聞言拉回了上半身，懶散地趴到了桌子上，純白羽織和裝飾的金鎖隨著動作摩擦著發出細碎的聲音。
「…那裡很冷。」
鶴丸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了這句話，然而桌子這頭的少女只是保持沉默，想她大概也沒有聽懂的鶴丸便抬起了那雙金色眼睛看她：「夏天很短，梅雨也來得很晚，有幾次暖爐在外面擺了一整年都沒收－－不是很有趣的地方，可是跟他在一起就不會無聊。」
審神者少女聽了半天才弄懂白皙的太刀在拐彎抹角地回答她的問題。
「鶴用『不無聊』來形容的話那還真是盛大的稱讚呢！你很喜歡仙台藩嗎？」
「至少比神社和天皇的倉庫好多了。」
「哈哈，那麼我可要加把勁才行了。」審神者少女從被爐桌裡站了起來，從衣架上取下羽織和圍巾要去鍛刀房，臨走前笑起一個男孩子氣的笑臉說『春天的賞櫻便當果然還是要跟大家一起吃才好吃吧』。
白皙的太刀聽她這麼說便噗嗤地笑出聲來，漂亮的眼睛瞇起來像伊達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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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刃生也總是在失去。
但他卻笑著，說我們還真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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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俱利伽羅醒過來。
這個本丸後院的某處傳來小型鳥類的巧囀，有一陣沒一陣地唱的黃鶯，還有幾聲屬於綠繡眼的。他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想起來自己是在等去修繕房的光忠，可是翻過身看見的卻是那抹雪一樣刺眼的白。
穿著綁起袖子的灰色袴裝，白皙的太刀此刻正坐在紙門門檻上低頭剝毛豆。
他莫名想起了他在充滿燒煤味的鍛刀房睜開眼睛的瞬間也是看見這樣一張色素被過分稀釋的臉，顫動的眼睫和風搖的髮梢都彷彿染上雪的顏色，那他曾經在奧州看過百年的雪，幾百年都沒變，就像他們的刃生，幾百年的不朽幾百年的失去。
「說起來我昨天夢到了小時候的你，」
大概是察覺了他的醒來，鶴丸仔細地剝著毛豆邊說道：「小時候的俱利伽羅真可愛呢，到底為什麼我一沒盯著就變成這樣子了？」
「聽你在胡說八道。」他哼了一聲。
白皙的太刀哈哈地笑了，將剝了一半的毛豆籃子舉起來晃了晃，「下午的點心主上要做毛豆麻糬，不來幫忙就沒得吃哦。」，他說。
大俱利伽羅覺得自己的把柄都被眼前這人抓得死死的，他只能皺了皺眉頭算是一點無聲的抗議，從緣廊坐起來往鶴丸的方向移動過去。
「…已經，不會再到哪裡去了吧。」刺著俱利伽羅龍的刺青的左手撿起了毛豆，大俱利伽羅斂著一雙與鶴丸同樣芒金色的眼睛低低地說。
他說得很小聲，近似一句自言自語。
本來就沒有特意要說給鶴丸聽的意思，只是想說說罷了，但鶴丸的手卻突然伸過來一個勁地揉亂他的頭髮。
「如果又要到哪裡去的話，這次我就自己走回來。」鶴丸說，咧著嘴笑得像個孩子。
嗅到了溫暖的薰香味道，是鶴丸平常薰在那件白羽織上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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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俱利伽羅默默撥開那只按在額頭上的手，夾雜著嘆息回了一句『你一定會迷路』。 「別把我說得像三日月那個老爺子一樣。」 「五十步笑百步。」 「這還真令人驚訝，俱利伽羅什麼時候這麼伶牙俐齒了。」 握住那只白皙的掌心，隔著皮手套傳來的溫度是確實的，回過神來他們已經遠離那個大雪紛飛的奧州長冬，近在咫尺的春天正要降臨。 他們倒映彼此的金色眼眸裡有閃閃發光的伊達的月光。 × 他們的刃生總是在失去。 －－但也因此，獲得了永遠不會失去的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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