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水面的天鵝沒有所見那樣華麗
別太把大將當成普通女孩子對待喔一哥哥。
曾經,當藥研藤四郎推著眼鏡這麼笑道的時候,一期一振本來還以為自家胞弟是被誰帶壞了才會說出這種不體貼女性的話。
可是事實上,似乎正如藥研所說的那樣。
「--嗯,所以長谷部先生的意思是因為我是女孩子所以不適合去幫短刀們換房間燈泡嗎?」
走廊上,揚起了一邊的眉毛、抱著手臂交叉在胸前的審神者少女抿著嘴唇,很不服氣地跟面前比她還高出許多的壓切長谷部大眼瞪小眼。
「看來長谷部君又踩到主君的地雷了呢,真傷腦筋。」跟在一旁的燭台切說著傷腦筋卻一點也沒有傷腦筋的樣子瞇起了左眼,走過去先是拍了拍審神者少女的肩膀說聲『我們回來了,主君』,接著轉頭向同樣僵著一張臉的長谷部說了些緩和場面的話。
內容大抵上就是放手讓審神者少女去做她想做的事情的勸言,當然護主心切的長谷部不可能全盤接受,兩人險些又爆發第二輪的衝突。
該稱讚她是事必躬親、抑是譴責她不懂得珍惜身為女性的矜持才好呢--一期一振面對自從長谷部來到這本丸後幾乎天天上演的戲碼,只能暗自苦笑。不過他們的審神者雖說總會搶著做一般女孩子不太做的粗活,但要是真的做不來的事情她也不會故意逞強,在了解自己底線的部分這點倒稱得上是令人舒口氣的優點。
站在幾步外等著燭台切的一期一振此時看見審神者少女回過頭,像是察覺到他的存在一樣看過來,那雙簡直像反映了海水顏色的眼睛從原本的鬱鬱寡歡驀然轉換成措手不及的驚愕,「天啊一期你沒事吧!?」地小跑步了過來,皺起眉頭左瞧右看地檢查一期一振身上的負傷。
「請不用擔心,主君。這些都只是些許的擦傷,沒有大礙的。」一期一振露出安慰性質的微笑對審神者少女說,剛剛在玄關遇到鶴丸國永的時候也是像這樣被關心了一陣,但他覺得與其先自行前往修理、先來報告戰果才是作為隊長應盡的禮貌。
「可是你看,這邊跟這邊都是血耶!」
「都只是濺回來的血而已,主君。」
「既然這樣就不要一直把手藏在披風底下--」少女作勢要去掀他的黑色披風,卻在最後因為一期一振的眼神而停下了動作。
「…非常,不好意思。」意識到此舉還是稍嫌無禮了些,蒼水色的太刀低下了頭。
「不,沒禮貌的是我才對。」說著『作為審神者還這麼大驚小怪,實在不穩重呢』的少女淺淺嘆了口氣:「遠征報告我待會兒聽光忠的就好,一期你先去修繕房吧!」
「可是、」
「現在你可是傷患喔?傷患就要乖乖聽話才行!」
少女咧開了顯得男孩子氣的笑容,說出了他剛才在玄關也聽過一遍的話,他們的審神者跟那把白皙的太刀在這些地方上還真是一模一樣。
「我知道了。」
同一句話被說了兩次,就算是一期一振也不得不乖乖認輸。
×
好像有誰曾經問過他們的審神者,關於她如此不像普通女孩子的原因--那位人士在下一秒被少女過肩摔這事在此先按下不表--,對方的回答是因為母親早逝所以家裡沒有其他女性的關係。
我認識的女性也都是軍人居多嘛--少女這麼說,最終自嘲了一句『所以我沒辦法成為大和撫子啦』。
「其實就算不是大和撫子也無所謂的…。」
一期一振在胡思亂想的途中不自覺地低語道。
「嗯?什麼大和撫子?」手上拿著剪刀的審神者少女揚起了一邊的眉毛,在一期一振表示只是在自言自語後就僅是哦了一聲,剪斷繃帶結束了左手腕的包紮作業。
好了,給我看看你的右手吧一期--就像終於逮到名正言順的機會那樣,審神者少女晃了晃手上的剪刀,並「現在再躲我的話我可是會生氣喔?」的要脅道。
下意識握住右手腕的一期一振不禁挺直了背脊。
不甘示弱的審神者少女也挺直腰板與眼前的蒼水色太刀對視。
這無意義的僵局持續了二十秒,首先放棄的是一期一振,他像平常拿弟弟們沒辦法時似的呼了口氣,「如果讓主君感到不快的話還請讓我先說聲不好意思、」,一邊這麼說一邊解開扣子脫去了右半邊的灰色襯衫,再轉過身背對著審神者少女。
大概是由於常年收藏在皇室深處的緣故,那顯白的皮膚包裹在線條骨感的肩頸上,然而視線往下,就能看到約莫在右邊肩胛骨的位置上,一片深色的醜陋燒疤正張牙舞爪地蔓延在那裡宣示著存在感。而橫亙在這片舊傷痕上方的,則是怵目驚心的一道刀口子。
「雖然一直都很小心不要傷到這邊,不過這次還是不小心大意了。主君,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怎麼會呢。」審神者少女沒好氣地笑了,伸手剪來一片事先塗好藥的紗布往那道刀傷上貼,接著「這種傷痕我可見得多了,別把我當大和撫子啊!」的說,拍了一下一期一振的手臂。
啊、又是大和撫子。一期一振心裡想著,習慣性地吐出了歉語,卻被眼前的少女糾正說這個時候應該要道謝才對,收拾著醫藥箱時又笑著說『今天一期一直在道歉呢』,才讓他察覺今天好像的確一直在道歉。
身體上的傷口處理完之後是依代刀的保養和修護,審神者少女換成了盤坐的姿勢,拔出了那把一期一振。
「說起來,那個是大阪城時候的…?」
「是的。」知道對方在指什麼,一期一振點了點頭。
「是嗎。」少女那雙藏在挑染薄櫻顏色的茶褐短髮下的海色眼睛斂了下來,手上處理刀具的動作未停:「如果你是怕弟弟們擔心的話,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早一步察覺一期一振接下來可能會說的話的審神者少女對她的蒼水色太刀眨了眨眼睛。
「感激不盡。」一期一振不禁寬心的笑了。
對了,主君--像想起什麼似的,一期一振接著喊過了審神者少女:「方才您說的看過很多這種傷,請問那是什麼意思…?」
聞言,少女停下了手頭的工作。
重新抬起頭來的時候,那張臉上浮出了一期一振從來沒看過的、明明是笑著卻看起來像在哭泣的表情:「這故事說起來有點長,你願意聽嗎?一期。」
好像聽見了風鈴的聲音,從遙遠遙遠的地方。
×
一期一振從修繕房出來的時候,見到抱著自己的依代刀坐在門口的鶴丸國永。
「唷,一期。」白皙的太刀抬起頭跟他打了招呼:「這次好像特別久嘛?跟主上都聊些什麼了?」
「…鶴丸殿下,您是明知故問嗎?」有些拿這名友人沒辦法的一期一振笑了出來。
「哎呀,被發現了啊?」
「是的,顯而易見。」
然後進行了一段一如往常沒什麼實質意義的對話。
「第一次看到主君露出那種表情,老實說我有點嚇了一跳。」接著在沉默了幾秒後一期一振說。
「就算是審神者,她也只是個十來歲的女孩嘛。」鶴丸握著依代刀站起來說道:「不過難得主上會願意跟你說這種事情,她之前還曾哭著說講這種事情像把自己的背後交出去一樣恐怖哪。」
「這位主君的自尊心也不是一般的高呢。」
「嘛,換句話說我們就成了她覺得可以託付背後的對象了啊,一期。」那雙如雪地裡的月亮一樣的金色視線轉過來看著一期一振,若有所指地微笑:「你也會相信她吧?--一期一振吉光。」
鮮少被如此正式地稱呼全名的一期一振愣了一下,旋即瞇起與鶴丸同樣蘊藏著金色光芒的眼睛,柔軟地笑了。
「那當然。」
×
曾經,當藥研藤四郎推著眼鏡這麼笑道的時候,一期一振本來還以為自家胞弟是被誰帶壞了才會說出這種不體貼女性的話。
可是事實上,似乎正如藥研所說的那樣。
「--嗯,所以長谷部先生的意思是因為我是女孩子所以不適合去幫短刀們換房間燈泡嗎?」
走廊上,揚起了一邊的眉毛、抱著手臂交叉在胸前的審神者少女抿著嘴唇,很不服氣地跟面前比她還高出許多的壓切長谷部大眼瞪小眼。
「看來長谷部君又踩到主君的地雷了呢,真傷腦筋。」跟在一旁的燭台切說著傷腦筋卻一點也沒有傷腦筋的樣子瞇起了左眼,走過去先是拍了拍審神者少女的肩膀說聲『我們回來了,主君』,接著轉頭向同樣僵著一張臉的長谷部說了些緩和場面的話。
內容大抵上就是放手讓審神者少女去做她想做的事情的勸言,當然護主心切的長谷部不可能全盤接受,兩人險些又爆發第二輪的衝突。
該稱讚她是事必躬親、抑是譴責她不懂得珍惜身為女性的矜持才好呢--一期一振面對自從長谷部來到這本丸後幾乎天天上演的戲碼,只能暗自苦笑。不過他們的審神者雖說總會搶著做一般女孩子不太做的粗活,但要是真的做不來的事情她也不會故意逞強,在了解自己底線的部分這點倒稱得上是令人舒口氣的優點。
站在幾步外等著燭台切的一期一振此時看見審神者少女回過頭,像是察覺到他的存在一樣看過來,那雙簡直像反映了海水顏色的眼睛從原本的鬱鬱寡歡驀然轉換成措手不及的驚愕,「天啊一期你沒事吧!?」地小跑步了過來,皺起眉頭左瞧右看地檢查一期一振身上的負傷。
「請不用擔心,主君。這些都只是些許的擦傷,沒有大礙的。」一期一振露出安慰性質的微笑對審神者少女說,剛剛在玄關遇到鶴丸國永的時候也是像這樣被關心了一陣,但他覺得與其先自行前往修理、先來報告戰果才是作為隊長應盡的禮貌。
「可是你看,這邊跟這邊都是血耶!」
「都只是濺回來的血而已,主君。」
「既然這樣就不要一直把手藏在披風底下--」少女作勢要去掀他的黑色披風,卻在最後因為一期一振的眼神而停下了動作。
「…非常,不好意思。」意識到此舉還是稍嫌無禮了些,蒼水色的太刀低下了頭。
「不,沒禮貌的是我才對。」說著『作為審神者還這麼大驚小怪,實在不穩重呢』的少女淺淺嘆了口氣:「遠征報告我待會兒聽光忠的就好,一期你先去修繕房吧!」
「可是、」
「現在你可是傷患喔?傷患就要乖乖聽話才行!」
少女咧開了顯得男孩子氣的笑容,說出了他剛才在玄關也聽過一遍的話,他們的審神者跟那把白皙的太刀在這些地方上還真是一模一樣。
「我知道了。」
同一句話被說了兩次,就算是一期一振也不得不乖乖認輸。
×
好像有誰曾經問過他們的審神者,關於她如此不像普通女孩子的原因--那位人士在下一秒被少女過肩摔這事在此先按下不表--,對方的回答是因為母親早逝所以家裡沒有其他女性的關係。
我認識的女性也都是軍人居多嘛--少女這麼說,最終自嘲了一句『所以我沒辦法成為大和撫子啦』。
「其實就算不是大和撫子也無所謂的…。」
一期一振在胡思亂想的途中不自覺地低語道。
「嗯?什麼大和撫子?」手上拿著剪刀的審神者少女揚起了一邊的眉毛,在一期一振表示只是在自言自語後就僅是哦了一聲,剪斷繃帶結束了左手腕的包紮作業。
好了,給我看看你的右手吧一期--就像終於逮到名正言順的機會那樣,審神者少女晃了晃手上的剪刀,並「現在再躲我的話我可是會生氣喔?」的要脅道。
下意識握住右手腕的一期一振不禁挺直了背脊。
不甘示弱的審神者少女也挺直腰板與眼前的蒼水色太刀對視。
這無意義的僵局持續了二十秒,首先放棄的是一期一振,他像平常拿弟弟們沒辦法時似的呼了口氣,「如果讓主君感到不快的話還請讓我先說聲不好意思、」,一邊這麼說一邊解開扣子脫去了右半邊的灰色襯衫,再轉過身背對著審神者少女。
大概是由於常年收藏在皇室深處的緣故,那顯白的皮膚包裹在線條骨感的肩頸上,然而視線往下,就能看到約莫在右邊肩胛骨的位置上,一片深色的醜陋燒疤正張牙舞爪地蔓延在那裡宣示著存在感。而橫亙在這片舊傷痕上方的,則是怵目驚心的一道刀口子。
「雖然一直都很小心不要傷到這邊,不過這次還是不小心大意了。主君,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怎麼會呢。」審神者少女沒好氣地笑了,伸手剪來一片事先塗好藥的紗布往那道刀傷上貼,接著「這種傷痕我可見得多了,別把我當大和撫子啊!」的說,拍了一下一期一振的手臂。
啊、又是大和撫子。一期一振心裡想著,習慣性地吐出了歉語,卻被眼前的少女糾正說這個時候應該要道謝才對,收拾著醫藥箱時又笑著說『今天一期一直在道歉呢』,才讓他察覺今天好像的確一直在道歉。
身體上的傷口處理完之後是依代刀的保養和修護,審神者少女換成了盤坐的姿勢,拔出了那把一期一振。
「說起來,那個是大阪城時候的…?」
「是的。」知道對方在指什麼,一期一振點了點頭。
「是嗎。」少女那雙藏在挑染薄櫻顏色的茶褐短髮下的海色眼睛斂了下來,手上處理刀具的動作未停:「如果你是怕弟弟們擔心的話,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早一步察覺一期一振接下來可能會說的話的審神者少女對她的蒼水色太刀眨了眨眼睛。
「感激不盡。」一期一振不禁寬心的笑了。
對了,主君--像想起什麼似的,一期一振接著喊過了審神者少女:「方才您說的看過很多這種傷,請問那是什麼意思…?」
聞言,少女停下了手頭的工作。
重新抬起頭來的時候,那張臉上浮出了一期一振從來沒看過的、明明是笑著卻看起來像在哭泣的表情:「這故事說起來有點長,你願意聽嗎?一期。」
好像聽見了風鈴的聲音,從遙遠遙遠的地方。
×
一期一振從修繕房出來的時候,見到抱著自己的依代刀坐在門口的鶴丸國永。
「唷,一期。」白皙的太刀抬起頭跟他打了招呼:「這次好像特別久嘛?跟主上都聊些什麼了?」
「…鶴丸殿下,您是明知故問嗎?」有些拿這名友人沒辦法的一期一振笑了出來。
「哎呀,被發現了啊?」
「是的,顯而易見。」
然後進行了一段一如往常沒什麼實質意義的對話。
「第一次看到主君露出那種表情,老實說我有點嚇了一跳。」接著在沉默了幾秒後一期一振說。
「就算是審神者,她也只是個十來歲的女孩嘛。」鶴丸握著依代刀站起來說道:「不過難得主上會願意跟你說這種事情,她之前還曾哭著說講這種事情像把自己的背後交出去一樣恐怖哪。」
「這位主君的自尊心也不是一般的高呢。」
「嘛,換句話說我們就成了她覺得可以託付背後的對象了啊,一期。」那雙如雪地裡的月亮一樣的金色視線轉過來看著一期一振,若有所指地微笑:「你也會相信她吧?--一期一振吉光。」
鮮少被如此正式地稱呼全名的一期一振愣了一下,旋即瞇起與鶴丸同樣蘊藏著金色光芒的眼睛,柔軟地笑了。
「那當然。」
×
那麼請容我失陪一下去換件衣服--目送著這麼說道的一期一振的蒼水色背影消失在走廊轉角,鶴丸伸手去拉開了身旁的紙門。
門後站著的是手上提著醫藥箱的審神者少女。
「啊,鶴。」少女若無其事地眨眨海水藍的眼眸打了招呼:「一期跟你說了什麼嗎?」
「偷聽不好喔,主上。」白皙的太刀一下子就拆穿了少女的演技。
「你先在門外偷聽的吧?」只不過馬上就被她原句奉還。
「真令人驚訝,原來這麼明顯嗎?」
「因為是鶴嘛。」
鶴丸聞言沒什麼實質意義的哈哈笑了兩聲,說著『甘拜下風了哪』。
叮鈴。
響起了風鈴的聲音,從主屋那邊的方向。
「說起來一期平常看起一副能幹大哥哥的樣子,原來也是會有煩惱啊。」審神者少女有些傷腦筋地笑著說:「『神明大人也是普通的男孩子』,這樣嗎?」
「就算是神也是有很普通的煩惱喔,主上。」
啊這麼說來那傢伙會不會也是呢--像因為這個話題而想起了在這個本丸裡的某人,鶴丸拄著下巴思考道,「他看起來比一期還要無懈可擊。」,並這麼下了評語。
門後站著的是手上提著醫藥箱的審神者少女。
「啊,鶴。」少女若無其事地眨眨海水藍的眼眸打了招呼:「一期跟你說了什麼嗎?」
「偷聽不好喔,主上。」白皙的太刀一下子就拆穿了少女的演技。
「你先在門外偷聽的吧?」只不過馬上就被她原句奉還。
「真令人驚訝,原來這麼明顯嗎?」
「因為是鶴嘛。」
鶴丸聞言沒什麼實質意義的哈哈笑了兩聲,說著『甘拜下風了哪』。
叮鈴。
響起了風鈴的聲音,從主屋那邊的方向。
「說起來一期平常看起一副能幹大哥哥的樣子,原來也是會有煩惱啊。」審神者少女有些傷腦筋地笑著說:「『神明大人也是普通的男孩子』,這樣嗎?」
「就算是神也是有很普通的煩惱喔,主上。」
啊這麼說來那傢伙會不會也是呢--像因為這個話題而想起了在這個本丸裡的某人,鶴丸拄著下巴思考道,「他看起來比一期還要無懈可擊。」,並這麼下了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