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湖周遭的天氣很不穩定,泰半都是些起霧和陰雨的日子。
所以當這天終於看得到透出厚雲層的陽光,整個宅邸的住民們莫不歡欣鼓舞地出門活動筋骨,一下子人偶宅邸就像鬧了空城一樣。 「--哎,原來你在這裡。」 雪莉在本應空無一人的微暗餐廳裡看見了在桌邊讀書的薩爾卡多。 然而枯草色短髮的操偶師只是抬起瀏海下的銳利眼光看了她一眼,便什麼也不說地又回首書中世界。 已經很習慣不被這名新隊友當一回事的雪莉聳聳肩,她反正也沒期待過對方會有什麼好的答覆,逕自替他扭開了餐廳的燈,轉身去後方的壁櫥櫃上取茶具。 「…這是幹什麼。」 果不其然背後傳來這麼一句語氣不甚好的、聽不出究竟在詢問還是發牢騷的句子。 「幫你開燈啊。就算人已經死了,在這種光線裡看書還是會對眼睛不好--嘛,如果是音音夢一定會這樣說呢。」雪莉拿著茶葉罐轉過頭道,看見薩爾卡多表情凶狠得像惡鬼。 「我不需要野蠻人無謂的關心。」 「雖然很謝謝你願意把我跟其他人歸類在一起,不過我可是自動人偶哦?」搬著整套茶具擺到桌上的雪莉故意逮著薩爾卡多的語病酸了他一把。 這次操偶師青年沒有接話。 她也沒有理會他,手法熟練地往表面繪上漂亮琺瑯圖案的茶壺裡填入茶葉、沖入熱水,等待茶葉舒展的空檔也沒閒著,進廚房切了幾片檸檬和一小碟幾天前從後院花園採下來的莓果。 「我說你啊,大小姐在外頭要開茶會呢!你真的要窩在這種地方看書嗎?」 「妳少煩我。」 「那麼你就把這個拿出去給大小姐和烈芙。」雪莉難得態度強硬了些,將頗有重量的茶具托盤硬塞到薩爾卡多懷裡逼他拿著。 「請稱呼她是『蕾格烈芙大人』--不對,憑什麼要我把這個拿出去?我不是叫妳少煩我嗎。」薩爾卡多糾正雪莉的用詞並皺起眉頭想把托盤遞還給她,但女郎花般的自動人偶少女一點也沒打算順著他的意。 「你叫我不要煩你,那你也就沒有權力管我想做什麼吧?」雪莉一手插著腰一手硬抵著托盤將它推回薩爾卡多手中:「你如果不希望大家以為烈芙也像你一樣難相處就出去跟其他人交交朋友。」 「什、!」 被踩到痛腳的薩爾卡多表情扭曲了起來,心不甘情不願的怨懟和無處可去的慍氣全寫在那張凶狠的惡鬼面上,與雪莉互瞪好一陣子之後才放棄了這僵持,臨走前還低語著「我這也只是為了蕾格烈芙大人。」,這不知道到底在堅持什麼而發出的令雪莉哭笑不得的宣言。 「真是的,讓人傷腦筋的傢伙。」 雪莉苦笑著嘆口氣,眨了眨杏色的眼睛發現薩爾卡多遺留在桌上的書本是前陣子她才剛看完的精裝本小說,她記得那內容是個有些黑暗但結局甜美的愛情故事。 --什麼啊,原來還是有可愛的地方嘛。 雨後的下午天氣晴朗,心裡某處好像也悄悄放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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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劍柄部分雕飾成脊骨形狀的黑色長劍用力揮下,斬斷了妖異蠕動的觸鬚。
湖邊的霧氣漸漸變得稀薄,湖中巨怪烏波斯仍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它那被斬成碎肉塊的觸鬚看似痛苦的在地上扭動,最終歸於平靜。 但是霧並沒有完全退去。 戰鬥還沒結束。 伯恩哈德抹去沿著額角流下來的血,握著劍壓低了姿勢。 「前面有人影,是鏡像獸!」雪莉站在後方喊道。 「大概是利恩的鏡像獸。我上了,大小姐!」伯恩哈德腳一蹬往人影的方向突擊。 重新攤開魔導書的人偶少女頓了一下--大概是沒料到自家戰士今天的戰意十足--隨即配合地抽選出適當的紅劍魔法,不過下一秒她那只以陶瓷與球狀關節組成的手便忽然停在半空。 等等,不對、那不是利恩的鏡像獸,那是-- 「停下來!伯恩!那個鏡像獸是--」 人偶少女的話還沒說完,那薄霧中就冷不防竄出了好幾條尖端綁著錐形小墜的鋼絲,眨眼間便要往伯恩哈德沒來得及反應的心窩刺去。 猝地,眼前炸開了紅光。 簡直就像要撕裂霧氣與晦暗天色一般的鮮紅色光芒彈開了鋼絲,緊接著伯恩哈德感覺到誰從旁硬是抓著他的肩膀把他推了開來,碰地整個人摔在湖畔泥地上,剛才被烏波斯觸鬚咬傷的手臂痛了起來,他在光與爆風中看見些許逆光的白色高跟靴踏到了眼前。 是蕾格烈芙。 「接下來交給吾就好。」 黑裙少女頭髮一撥,就了戰鬥位置,薰衣草色的眼睛閃過一絲無機質的光點:「雖是鏡像獸,但那還算是吾不面生的傢伙。」 然後紅光消逝、薄霧散去,那裡站著一個將兜帽壓低並戴著面具的人影,遠看仿如枯草色的瀏海遮住了大半張臉,銀色的鋼絲線在身邊舞動。 鏡像獸默默的擺出戰鬥姿勢。 蕾格烈芙難得的在唇畔勾起冷然笑容。 「區區偽物,以那種程度的力量也敢與吾刀刃相向,」 湖面起了風,吹動少女的黑裙襬與裙上深紺紫的蝴蝶結,她那雙機鎧關節的手掌心又凝聚出新的鮮紅光球。 「--這不是很有趣嘛?薩爾卡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