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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見光

8/1/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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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界戰線《Steven×Leonardo》
◎漫畫第三卷&第十卷的捏他有
◎譯名皆為我流翻譯
◎內容盡量邏輯but如果有物理學上的紕漏請當作沒看見(乾
◎無料本收錄

像是蒐集了銀河裡所有繁星碎片的海,你覺得你的靈魂會溺斃在那片過於乾淨的藍色裡。
  --在少年睜開眼睛的時候。



              Hellsalem's Lot
這座城市,以前叫紐約、現在叫做黑路撒冷區。

在這座城市裡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奇怪,因為在這裡什麼事都可能會發生;而由於什麼事都可能會發生,外面的一些人稱呼這裡為『奇蹟都市』。
但所謂奇蹟,通常只是偶然加上巧合乘以某個超常人(九成九是墮落王菲姆特)的心血來潮。

在這座城市裡,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奇怪。

「史帝芬,眼睛沒有大礙吧?」
「放心,已經不會痛了。」

「那個、我幫大家買午餐回來--嗚哇!史帝芬先生你沒事吧?!」

事件的起因是閒著無聊的墮落王在街上放出來大鬧的靜電氣球怪物。

正值午餐時間,除了排休的K.K及札布以外的萊布拉成員們只好先將餓扁的肚子放一邊,名義上是為了拯救世界實質上則是幫親愛的墮落王收拾他的魔導實驗爛攤子。
由於這樣單純的動亂不需要特別出動『神之義眼』,所以今天雷歐納魯德.渥奇的工作就是幫大家跑腿買午餐。SUBWAY的燻牛肉和火腿起司潛艇堡、一個大披薩還有三份Jack & Rockets的加大套餐,決定這套午餐菜單的人是萊布拉的副官史帝芬,理由是今天星期五,而且今天的吃貨名單裡多了一個他們家首領克勞斯。
順帶一題克勞斯聽見自己的午餐被決定跟大家一起吃速食的時候似乎相當開心。

「所以史帝芬先生是被氣球爆炸時噴出來的粉塵打到?」幫忙管家吉爾貝特給大夥分配盤子和餐具的雷歐從傑德手上接過以黃色貼紙區別口味的漢堡,同時看向三人座沙發那邊抱怨著『這樣吃飯很不方便啊克勞斯』的史帝芬。
左臉有著大傷疤的男人現在眼睛上正纏著一圈厚厚的繃帶。

「斯塔費茲氏其實沒有特別的外傷,但少爺似乎很擔心他的視野狀況所以才紮了繃帶。」一旁的吉爾貝特地替雷歐解釋狀況。
「視野狀況?」
「是的,好像是看見幻覺了。」
「不是幻覺啊吉爾貝特先生,」想要抗辯什麼似的史帝芬拋來了話音,大概是因為看不見的關係那張臉面朝他們的方向稍微有些錯開:「如果把只有我能看見的東西歸類為幻覺的話,那少年他也太可憐了。」
「欸?我?」
雷歐納魯德莫名其妙躺著也中槍。

「少年你也能看得見吧?那些在空氣中像極光一樣漂浮的光線。」史帝芬說,語氣輕鬆卻頗有尋求救難浮木的味道。
其他人聞言也一起看向了雷歐,無法立刻拒絕這份期待的他姑且是努力看遍了四周,但什麼也沒有。
與平常無異,就是平常的萊布拉的事務所。
連雷歐也看不見史帝芬所謂『在空氣中像極光一樣漂浮的光線』。

短暫的沉默之後,響起的是克勞斯的聲音。
「還是去看看醫生吧,史帝芬。」
「…嗯。」

×

都是因為少年不幫我說話的錯--以這樣小孩子氣的理由在午飯後被史帝芬指名為陪同看醫生人員的雷歐,看著自家脫去了西裝外套的上司一手抱著外套一手拎著大概是藥水之類的小包朝他走來。

「盧西埃娜醫生怎麼說?」他問。
「她說我看到的應該是訊號輻射。」已經拆掉眼睛上繃帶的史帝芬回道,說話途中視線還在空中游移了一陣才又落回雷歐身上:「那顆氣球爆炸的時候附近好像也有一般民眾被波及到,在我之前有幾個同樣的病人。」
邊說著『這下傷腦筋了』邊用力眨了眨眼睛的史帝芬看起來還沒治好的樣子,聽起來不是一兩天就能恢復的症狀,真傷腦筋。

「原來如此。啊,不過不是幻覺真是太好了呢!」
「我記得我強調很多次這不是幻覺啊,少年。」
從史帝芬的話裡隱約感覺到了微詞,難道還在在意剛才的事嗎?雷歐閉上嘴巴決定不要繼續這個話題。

「不過為什麼只有我,其他人明明也在旁邊啊?」想起了當時的狀況感到不解的史帝芬皺起眉頭。
「呃…因為克勞斯先生戴眼鏡?」思考了五秒的雷歐提出答案。
「可是傑德沒有眼鏡。」
「因為傑德先生不是人類?」
被譽為『萊布拉NO.2』的男人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對了,史帝芬先生,」像要改變這顯得鬱悶的對話,雷歐向史帝芬提出了問題:「訊號輻射長什麼樣子?」
「嗯?就跟我之前說的那樣,像極光一樣。」
史帝芬的手舉起來在空中比劃了一下,也許是在描繪那些他眼裡的電磁波的線條,可是在雷歐眼裡就僅只是個很空虛的動作罷了:「顏色還滿刺眼的,是彩度很高的螢光色,然後會動。少年你現在身上就有哦,藍綠色的。」
「欸?啊,是手機的Wi-Fi吧?」

就在這個時候史帝芬的手機響了起來,單調的鈴聲,不過很難得地響了很久史帝芬也沒有要接的打算,就這樣盯著手機螢幕沒反應。
雷歐在旁問了一句『不接電話嗎』,便得到苦笑著的史帝芬一句「少年,你能幫我看一下這是誰打來的嗎?」和遞過來的手機。
螢幕上寫著萊布拉首領的名字。

「是克勞斯先生喔。」
「謝謝。--喂,克勞斯?」
看著往前走了兩步去接電話的史帝芬,雷歐對剛才的那個反應感到疑惑,但旋即想到可能是因為現在看得見訊號輻射的關係所以看不見螢幕了。

之後確認了一下果然是這麼回事。
「手機整個變成發光體了完全看不見。」史帝芬後來露出了真的很傷腦筋的臉說。

雖然想像那畫面有點好笑,不過雷歐死命忍住了。

「對了,剛才等史帝芬先生看診的時候,克勞斯先生打電話來說你可以直接回家。」後腳跟上推開玻璃門的史帝芬的雷歐說道,兩人一出醫院便看見馬路邊等在車旁的吉爾貝特:「他要我們盯著你回去,周末請留在家裡好好休息。」
聽見他這麼說的史帝芬很明顯動搖了表情,「剛剛克勞斯講的是這個…可是我真的沒什麼事。」,卻一邊強調自己沒事一邊扳著手指計算還有幾份報告書沒看完歸檔,像是一個逞強的藉口。
都已經來醫院的人還說什麼沒事呢--雷歐在維持著最低限度的禮貌中,以下禮拜願意當他整周的文書助理做交換,好不容易才說服了工作狂上司回家休息。

「說起來史帝芬先生如果連手機都看不見了那電腦不是也用不了了嗎!」
這是擊沉史帝芬薄弱的反駁的最後一句話。

「真是,就聽你的吧少年。」
「欸、哇,請別把我當小孩子對待啦史帝芬先生!」
雷歐皺著眉頭瞪著那個揉亂他頭髮的靛色背影彎身鑽進吉爾貝特的車裡,不禁悄悄發出了嘆息。

×

史帝芬.A.斯塔費茲這個人沒有破綻。

或者說,只是雷歐不曾看過他的破綻罷了。他相信與之相處更久的人--比方說克勞斯或K.K--會見過比他見過的更多的,關於史帝芬這個人『像人的部分』。

「…這麼說來,那個時候好像見過。」
在傑德來到這個城市的幾個月前,在某一個札布又被捲入與女人之間的紛爭的夜晚,雷歐第一次看到了史帝芬把某部分柔軟的感情暴露在外的模樣。
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也有意識到這件事,但從那之後,史帝芬在雷歐面前減少了扮演『萊布拉的副官』這角色的時間也是事實。

比方說,在氣球事件的前一天,雷歐就撞見史帝芬伏在辦公桌邊小睡的樣子。
捲起七分袖口的手臂彎起臂窩的枕頭,骨感的手腕上那只銀色腕表低調得奢華,秒針無聲行進成同樣閃耀的銀色痕跡。枕在這之上的臉與平日無異,還是那樣的輪廓端正,只是由於情緒完全放鬆的錯覺造成那道橫亙整張左側臉的深色傷疤看起來也變得柔和許多,不驚悚,只是一個表徵,表徵傷疤主人與年紀相應堆疊起來的歲月,那些只要史帝芬不說、雷歐就一輩子也不會知道的曾經。
那些歲月,那些曾經,那些未知。

注意到他的到來的克勞斯從他的電腦後面探出頭來,默默地豎起食指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那雙藏在瀏海和鏡片底下的寶石綠眼睛透出了溫厚的笑意。
點點頭表示明白的雷歐也學著克勞斯,以食指抵在嘴前對肩膀上的音速猴示意安靜,然後放輕了腳步走向正要拿毯子給史帝芬蓋的吉爾貝特,從老管家手中接過了那條駱駝色的毛毯。
而在將毛毯輕輕按上史帝芬肩頭的時候,他記得他看見了那從領口探出一角的鏽銅紅色的刺青,隔著一層皮膚攀爬頸動脈的刺青看上去挺有幾分血液氧化的顏色,在靛色的襯衫之下。


曾在酒席間札布趁機詢問過那到底是什麼圖案,最後當然被滿臉微笑的狡猾男人給蒙混過去不了了之,問題也沒再被提起。

--那刺青的盡頭,會是什麼呢?
於是少年如是想,想他真想看看這片刺青的盡頭。

×

「--啊,剛剛在樓下看到斯塔費茲先生逮住了一個美女間諜欸!」
隔週的星期三,結束了對克勞斯慣例的早安突襲(理所當然又是單方面挨揍的0勝N敗),一屁股坐進三人座沙發的札布順手接下了吉爾貝特遞來的冰袋,按著額角提起了這個話題。
「喔…是那個吧,訊號輻射。」
對面單人座沙發上的雷歐頭也不抬地回道,將桌面上的文件夾按照字母順序歸檔進膝蓋上放著的紙箱裡:「盧西埃娜醫生說最快也要一個禮拜才會好的樣子。」

「你知道她竟然把針孔攝影機裝在胸罩裡耶,是不是以為奶子大點人家就會對她放鬆警戒啊?你真該看看斯塔費茲先生逮住那婊子時候她臉上的表情。」
「…說穿了札布先生你只是想講人家很漂亮而已吧。」
眼睛瞇成一條線的雷歐揚起眉頭戳穿完全沒在聽他講話的札布的本意,就聽見銀髮青年壞笑著說『哎呀給聰明的陰毛小子加十分』,兩腳很沒禮貌地往桌上放,差點就壓到他正在整理的文件資料:「不過就算是漂亮的大姊姊,心腸蛇蠍成那樣老子也會萎掉--痛啊啊啊啊啊妳在踩哪裡啦母狗!!」

隨著札布突然拔高的哀號,慢慢從空氣中浮出來的是一雙穿著黑色高跟鞋的腳。
那對漂亮的鞋跟此刻正死死踩在札布的脛骨上。

「你那張賤嘴就不能少說點話嗎猴子,怎麼沒在路邊死一死啊?」穩穩踩著札布的脛骨,居高臨下地與對方惡言相向的珍如是插入了話題,並在札布伸手作勢要抓她的時候輕巧地跳起來落在雷歐坐著的沙發椅背上。
「歡迎回來,珍小姐。傑德先生呢?」雷歐仰頭打了招呼。
「路上。我先拿這個回來的。」說著將一台小型攝影機遞給他,在留下『那麼我還有事先回人狼局一趟』這麼一句話後便輕巧地踏出窗台消失在外頭灰色的霧景之中。

「Shit,又被她溜掉…。啊,這麼說來難怪今天還沒看到那隻魚啊,他跟母狗去哪?」摀著脛骨邊罵著髒話的札布問道。
「清晨的時候有人通報公園的湖裡出現會吃人的怪物還什麼的,剛好傑德先生有空就讓他跟珍小姐一起去看看--哇,傑德先生一個人回來應該不會迷路吧!」
「你還真是愛操心,會禿頭喔。」
「總比一點都不關心的札布先生好吧,傑德先生是你的師弟欸!」
「就因為是師弟所以讓他在那邊走個兩下才不會死,多大的人了…啊不對,是魚--反正到時候肚子餓了就會自己回來啦!」
面對一臉滿不在乎的札布而感到無力的雷歐不禁吐出了一句『札布先生你為什麼不去死一死啊』,接著就是一陣習慣過頭的拳腳相向,霸凌他的前輩還很巧妙的避開了他膝蓋上裝滿文件的紙箱簡直不能更過分。

稀鬆平常的、屬於萊布拉的混亂,終結這份吵鬧的是推門進來的史帝芬。

「--你們倆玩得很開心嘛。」
代替與兩人的招呼的是揚起一邊眉毛的笑臉,讓雷歐猛然想起來手上被交代的工作還沒完成。不過萊布拉副官似乎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他看了一眼落地窗那邊正以驚人氣勢按著滑鼠與電腦下妖魔戰棋的友人,沒好氣地嘆口氣後回過頭來對雷歐說:「雖然有點突然,不過少年、你陪我走一趟吧。」
「欸?請問要去哪裡?」
「去找『這個』的主人。」

史帝芬舉起手說,他手裡有著一枚約鈕扣大小的金屬片。

×

你和他的第一次見面,並不是看到人,而是他寫的報告書。
有些笨拙的、中規中矩的,並沒有那麼官腔、帶點報導文章風格的遣詞,大概是原本的職業使然吧?影印紙是磅數最低的便宜白紙,漂白纖維裡滲透著咖啡和香菸的氣味,印刷文字有幾處還擦出了毛邊--可是你卻在字裡行間讀出了少年初次參加這樣超常人戰鬥的驚惶,他的正直和單純,還有他無法用三言兩語解釋得清的對妹妹的愧疚。

「怎麼樣,雷歐納魯德這個人?」
被室內盆栽和落地窗外的灰色陽光簇擁在辦公桌邊的上司兼友人詢問你的感想的時候,你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那份報告書,所以被他這麼一問,你便用那份報告書掩去了嘴角上揚起來的角度。
香菸和咖啡混著影印墨水的味道撲鼻而來。
「--克勞斯,你招來麻煩傢伙的功力也不是蓋的呢。」
紅髮男人不意外地在聽見你的評論之後傾著頭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你於是哈哈笑起來補上一句『這是稱讚哦』,享受著捉弄這名總是太過率直的友人的樂趣。

--真的,簡直是個麻煩的傢伙。
你放下了報告書,在辦公桌下伸直了雙腳後默默呼出了一口嘆息。

在那個瞬間,你就已經預感雷歐納魯德.渥奇將會是你最不會應付的類型的人。

×

據史帝芬所說,他在事務所樓下逮住的間諜似乎只是被某個東洋黑道組織抓住把柄,並被要脅去替他們竊取萊布拉情報的可憐女性罷了。
「為了在這個城市裡小心行事,這些傢伙做的東西反而還挺老套的。」瞇起一隻眼睛在霧濛濛日光底下反覆查看那枚金屬片的史帝芬說,等著戴好安全帽的雷歐發動摩托車後便往後座跨坐上來。
本來史帝芬是打算開車的,不過馬上被喊著「這是危險駕駛!!」的雷歐給阻止。

「也就是說我們要去追那個金屬片的電磁波訊號嗎?」邊說著『不好意思今天沒帶第二頂安全帽』的雷歐問道,等史帝芬坐好之後才催動了油門。
「看起來這是會與基地台互相發出連結訊號,反正現在這眼睛既然能看得見、就拿來派上一點用場。說起來那個東洋黑道組織也是警察的燙手山芋,如果能趁機殲滅他們的話搞不好還能賣個人情--啊,少年,這條路直走。」
聽著從後座傳來的史帝芬的聲音,雷歐趕在綠燈開始閃爍之前過了眼前的馬路口。

「可是只有我們兩個真的好嗎?」他揚聲問道,本來還想提醒史帝芬一下真正能算上戰力的只有一個人而已。
「多少跟K.K提了一下,畢竟還不知道確切位置,我讓她待機到我們先找到地方再說。」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以安全速度行駛在繁忙的黑路撒冷區街道上的雷歐只能默默腹誹上司,他覺得自從氣球事件之後這個人好像就哪裡少了一顆螺絲。

但一直到半路才想起來要是目的地太遠摩托車到不了怎麼辦的雷歐似乎也沒資格說什麼。

「史帝芬先生知道『視錐細胞』嗎?」
由於一路上幾乎只有史帝芬在講話,在某段六線道的十字路口停下來等紅燈時,雷歐為了緩解一下這份不明所以的尷尬感於是這麼問道。
「眼睛裡的那個?」
「是的,它是眼睛裡負責辨識顏色的細胞--啊,這是我以前在找神之義眼相關的資料的時候讀到的。書上說人類的視錐細胞有三種,辨識紅、藍和綠三種顏色,所以才構成可見光譜的顏色。貓跟狗的話則只有兩種視錐細胞的樣子。」
「哦。」
史帝芬回答的這聲過於短暫,雷歐頓了一拍意識到自己好像選錯話題。

有點尷尬。

眼前橫向馬路的汽車喧囂,緊鄰商店街的人行道上傳來幾個異界人在與路邊攤討價還價的聲音,人們在行走,大樓之間的氣流切割開籠罩城市的霧變成帶有下水道氣味的風,天空中浮游著飄過像某種節肢動物的怪獸在頭上落下了滑翔的影子。
紅燈還沒有要轉綠的跡象。
尷尬的沉默。
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的少年隔著護目鏡瞪著遲遲不轉綠的紅手燈號。

「--所以?」
「欸?」

結果打破沉默的是史帝芬。

男人稍稍往前傾身湊過來,那張帶疤的臉只是很單純地表現出疑惑,抓住了他的視線:「是少年你提的話題吧,視錐細胞那個。我在問所以你想說什麼?」
「呃…,」
雷歐收回與史帝芬的幾秒對視,縮著肩膀改盯著儀表板上的數字,「那個、所以我在想,史帝芬先生的視錐細胞是不是被粉塵影響的關係,才會看到訊號輻射--」,他說得有些結巴,但也不明白自己幹嘛突然這麼緊張。
「嗯,這麼說也挺有道理。不過少年你還真的很關心呢,因為這是跟『眼睛』有關係的事件嗎?」
話音裡有那麼一點可察覺的笑意,卻不清楚究竟有多少開玩笑的成分,雷歐沒有回頭看史帝芬,他看著斑馬線上一個正與母親牽著手過馬路的女孩子想起了米修菈。

「…以前米修菈剛失明的時候,也有一段時間纏著繃帶,所以那天看到史帝芬先生纏繃帶的樣子的時候,老實說我有點嚇壞了。」
不好意思,我說這種話有點莫名其妙吧--雷歐末了補上了兩聲乾笑並這麼說道,稍嫌彆腳的掩飾。
「少年、」
「--可是我後來真的覺得,史帝芬先生並不是『看不見』,真的太好了。」

排成手掌形狀的紅色LED燈在此時跳成了綠色小人的燈號,就像算準了雷歐結束說話的瞬間,周遭的汽車此起彼落地響起引擎運轉的聲音。
少年雷歐跟著催動油門跟上交通的陣列,小小的偉士牌機車融進這片喧鬧的背景裡彷彿無聲。
而在那樣的無聲中,史帝芬的手輕輕伸過來隔著安全帽拍了一下他的頭。

「   。」

他想他終究沒聽清男人接著說了什麼。

×

『這是常有的事』。
背叛、欺瞞、不懷好意,那些被稱為月之暗面的東西,與其說是天性不如說簡直像是某種精神疾患,這是得病了吧--不管是那些人,或是你。
所以你跟自己說,「這是常有的事。」。

在成為『萊布拉的副官』之前你是『史帝芬.A.斯塔費茲』,你自己很清楚,只是那些人似乎從沒這麼想過。
有記憶以來你就已經在與這個世界的算計周旋抗衡,活下去的方法、保護自己的方法,踩下去的每一步都是棋。即使如此你在人性裡卻還保有一部分不可思議的單純,彼時K.K曾揶揄地形容『這簡直是世界的奇蹟』。仔細想想還真的是奇蹟,被背叛被傷害這麼多年下來仍然在嘗試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你才允許了那名少年窺見你的脆弱的隙間。

「史帝芬先生,你還好嗎?臉色看起來很差。」
「這麼問我的少年的臉色也很差啊,物理上。」
「啊哈哈,今天發生了很多事…。」
「比方說最後還被札布搶走摩托車?」
「這真是,不好意思。」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呃…因為還不得不麻煩史帝芬先生載我一程,之類的--」
「那、為了不要讓少年覺得欠我人情,就請你幫個忙把威黛特的烤牛肉帶點回去吧!」

沿河橋上的散步,在霧濛濛的夜晚街燈底下,雷歐納魯德究竟察覺了多少你的柔軟你不得而知,寂寞冰層下的靜水或許只是期待有誰伸手來探探它是否還有4℃的溫暖。
你容許了少年的窺伺,就像對每個萊布拉成員或多或少都有的一次機會。

--只是你沒想到這個『一次』卻成為了『第一次』。

×

最後來到的地點是距離萊布拉總部大概有快一個鐘頭車程外的商業大樓。
下半部的玻璃帷幕和頂部有些現代藝術感的造型組合成黑路撒冷區少見的建築形狀,「這是去年區劃抽籤的時候蓋起來的商業大樓嘛,我還是第一次來。」,史帝芬一邊從摩托車後座下來一邊撥電話給K.K。
「雖然是商業大樓,不過沒記錯的話頂樓好像有露天游泳池哦。」雷歐在一旁說。
「怎麼,少年你來過?」
「之前…進萊布拉以前在找工作的時候來過一次。」

這時候大概是電話接通了,史帝芬不知為何壓低了聲音講起電話,抬手指示著雷歐把摩托車停好之後,兩人便裝得一臉若無其事地跟在幾個似乎是來辦業務的西裝人士後面走進了那扇玻璃厚實的旋轉門內。
雷歐跟在腳步直往電梯方向而去的史帝芬背後,完全不像第一次來的人的樣子讓他想起這男人很習慣這樣裝模作樣,萊布拉副官還真不是隨便說說就能當的職位,連面對需要刷卡的電梯都能乘他人之便,不著痕跡地蒙混過關。

他們在二十樓的地方離開電梯,警備看起來不嚴真是幫了大忙。
「正面突破太莽撞,接下來到最上層要走點樓梯沒問題吧,少年?」
「沒問題。」

接著他們避開乾淨走廊上幾個來往的行人耳目拐進角落的逃生樓梯,昏暗的樓梯間只有牆角設置的幾根日光燈管和逃生指示燈的燈光,缺乏冷氣的悶熱空間裡有股潮濕的霉味。
「…好亮。」
「欸!」
只見身旁的史帝芬正以一手遮著眼睛表示『這裡簡直閃得像迪斯可舞廳』,看來這棟大樓的樓梯間收訊很好的樣子,而沒辦法多為他做些什麼的雷歐只能自告奮勇地幫史帝芬注意周遭動靜。

「總覺得有種立場被調換的感覺。」
爬了幾層樓梯,走在史帝芬前方的雷歐忽然有感而發似地說,在樓梯的轉角處等待回應著『你說我們嗎』的史帝芬數著階梯走上來:「因為一直都是『看得見』的時候比較多,怎麼說、會覺得我才是異常的那個…吧。」
上次幽靈車事件的時候札布先生也是先奚落我才幫我撥電話--最後又苦笑起來的他說得有些自卑,而爬上階梯轉角的史帝芬則是嗯了一聲繞過他,皮鞋踏在水泥樓梯的聲音響了兩下,側過那張有疤的臉來看他。

「少年你…嗯,的確是異常,普通得異常。」
「呃、那是稱讚嗎?」
「這是稱讚哦。」
眨了一下的焦茶色眼睛裡老舊日光燈的微光明了又滅,史帝芬像在思考著什麼,轉過身拾級而上,他的聲音卻繼續清楚地響起:「你如何、為何能維持這份『普通』,簡直是異常過了頭--異常到連我都有點羨慕的程度呢。」

雷歐不知道此時此刻眼前男人所說的這些話是否真心,但他最後在階梯盡頭平台上回頭的表情帶著微笑。
在這樓梯的盡頭,臉上有疤的男人在微笑。
他說,我很羨慕你。

雷歐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張開了嘴也說不出話,索性閉上嘴爬起樓梯,一步兩步三步,就在最後要抵達史帝芬身邊時、


他們身後的牆壁隨著巨大的聲響爆裂開來。

×

那些曾是辦公桌椅的碎屑落在地上,空中則飄著些許棉絮和紙片,雷歐抬起頭來第一件事就是詢問被自己壓在底下的史帝芬的安危。
「史帝芬先生你沒事吧!」
「這是我的台詞啊,少年。」

然後雷歐一回頭就看見那在他背後形成巨大冰雕的水泥牆塊,角度危險得看起來隨時有可能將他們兩個都壓成肉餅。不過眼下似乎連個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在那冰雕的後面一個黑色的龐然影子突然出現在雷歐的視野內,怎麼看都不像是他有辦法應付的對手,但此刻唯一具有攻擊手段的史帝芬卻還是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

「史帝芬先生!」

雷歐在黑色物體--看起來像機器人--的拳頭即將落下的前一秒將史帝芬拉開,覺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史帝芬先生你、你該不會,沒看見『那個』吧?!」
臉頰一涼,凍結的空氣一眨眼便沿著地板裂縫將那只黑色機器人的手部全部給冰封起來。
「啊啊,是沒看見,完全看不見。不過它一發動攻擊我就大概知道位置了,少年,告訴我那是什麼?」史帝芬腳下的地板發出細小的聲音漸漸結冰,他焦茶色的視線卻在半空游移。
「呃…我也只知道是一台黑色的機器人,看起來有點像從大球裡長出手腳那樣的。」
「那就是Mr.警部補之前說的那個吧,還真的給他猜對了。」像想起什麼似的史帝芬說,嘆息從嘴邊溢出來化作白霧。

室內的氣溫明顯開始降低了。

在史帝芬的『要逃囉,少年』的一聲令下,前一秒還卡在原地的機器人掙脫了冰的桎梏,雷歐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往空蕩蕩的樓層內跑,沒想到機器人這次竟收起手腳、真正意義上成為一個黑色鐵球朝他滾過來。

Escudo del Cero Absoluto
  「絕對零度的盾!」

大片如海浪的冰塊在雷歐背後一口氣結成了一面牆,但礙於史帝芬本身根本看不見那顆鐵球,這次的攻擊也產生了偏差。鐵球順著冰牆的弧面整個凌空飛了出去,撞在幾公尺外的柱子上,暫時停了下來。
「看來那幫東洋黑道早就人去樓空,只留下這個陷阱等我們來跳…少年你沒事吧?」從只剩一半的辦公鐵桌上跳下的史帝芬問著從冰山下鑽出來的雷歐,聽見他撥著頭髮上的冰屑應了聲沒事之後便繼續說:「外層聽說是用了某種能吸收電磁波的塗料,大概也把我能看見的那種輻射什麼的都吸收了。嘛簡單來說,少年,神之義眼借我一下。」

隔著整間紊亂的辦公樓層,卡在柱子上的黑色鐵球伸出四肢,在嘰嘰地刺耳噪音中再度啟動。馬上就理解史帝芬想要做什麼的雷歐點點頭,戴上護目鏡的同時睜開了神之義眼,視界同步。
淡藍色的浮游刻度環出現在史帝芬的眼睛之上,焦茶色的瞳孔裡滲入了一絲湛藍。

「說起來這是不是代表我得跟著史帝芬先生一起跑--嗚哇!」
雷歐的話還沒說完,一隻手就從他的腰邊伸過來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兩發阻止機器人行動的冰之劍接著便從眼前射了出去。
「你意外得挺重的耶,少年。我的手撐不了那麼久所以我們還是速戰速決吧!」
雖然很想吐槽一下自家上司既然臂力很弱就不要這麼亂來,但雷歐只來得及在史帝芬開始跑起來時抓穩他的手以免自己先掉下去,還要在晃動起來的視界中確保他們擁有著一樣的視野。
過程中發出一點哀號當然是免不了的。

冰塊、凍結的冷氣,雪花冰晶。這大概是雷歐進入萊布拉之後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著艾絲梅拉達式血凍道,那些從男人鞋底紛飛的血滴,在與這個世界接觸的表面凍成絕對零度的傷跡。

「嗚、燙…!該死!」
戰鬥過程應該沒有持續很久,但這時間卻足夠長得讓義眼開始發燙。

「少年你還撐得住嗎?」
「還好,只是義眼有點過熱--」

滴答。
話才說一半,有什麼冰冷的液體滴到了雷歐的臉頰上,抬頭一看發現原來是在戰鬥中開始龜裂的天花板正滲著水。
他慢半拍想起來這層樓的『上面』還有著什麼。

「還有要感謝你告訴我頂樓有游泳池這件事,少年。」在黑色大鐵球轟隆轟隆朝他們滾來的破壞性畫面中,雷歐聽見史帝芬這麼說。
接著男人抬起腳,重重地往結冰的地面用力踩下。

幾乎是同時,無數根巨大的冰柱拔地而起,挾著驚人之勢刺穿了天花板。

雷歐沒聽清史帝芬在發招之前喊了什麼,那些西班牙文有如無數崩解的水泥鋼筋碎塊,伴隨大量的水從天而降,在與鐵球機器人相撞的瞬間全數結冰,周遭氣溫驟降像凍成了一個大冰塊般寒冷,連從破裂的大樓玻璃外捲進來的風都嫌刺骨。
「剩下的就看札布他們那邊辦得如何了。辛苦了,幹得好啊少年…少年?」

世界很冷,使用過度的義眼灼灼地在眼窩裡發燙,溫差讓雷歐覺得有點頭暈。
可是,他手裡握著的史帝芬的手卻仍有著溫暖的溫度。
「--雷歐!」
意識像斷電一樣暗下去之前雷歐想起了一件事。

--史帝芬的手,一直都很溫暖。

×

「可是,我覺得你們很像。」
某日,忘了為什麼又談到關於雷歐納魯德的話題--大概是在討論Dr.迦米莫滋的事件報告--的時候,佇立於大型室內盆栽旁的克勞斯看著窗外忽然這麼說。

「…哈?」
因為太吃驚了不自覺發出了很蠢的聲音,就算認識再多年、這名友人的節奏你有時候仍然跟不上:「跟誰?跟少年?我嗎?」
「嗯,你跟他很像。」
克勞斯轉過頭來看你,固執地肯定,反射著一點灰色陽光的玻璃鏡片底下,那雙綠寶石色不像開玩笑(你也知道對方不擅長開玩笑),只是你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說。
「你們不管做什麼,都不是在為了『自己』。」察覺了你的疑惑,總是木訥的男人難得對自己的發言做了補述。你聽出那裡帶著苦笑,對少年雷歐納魯德、也對你。

論點過於正確,一下子沒辦法做出反駁。
或許其實是無法反駁。

所以、
「史帝芬先生並不是『看不見』,真的太好了。」

我覺得你們很像。

所以你才會在那時想起了克勞斯的一席話,想起眼前少年所懷抱著的過去傷痕,他為你擔憂的這分心意擁有多麼真切的重量,那之中沒有他自己,跟你一樣、都是在『為了誰』。
相似的,你與他。
於是你輕輕伸手過去,隔著安全帽拍了一下他的頭。

「謝謝你。」

話語被行進的風給攪碎,你想少年肯定是沒聽清了。

×

雷歐再醒來的時候已近夜深。
沒什麼外傷,只有輕微燙傷的眼角被貼了幾片OK繃,好心的管家吉爾貝特在隨克勞斯下班前給他做了燻肉三明治,他配著遲來的晚餐(兼被跳過的午餐)和K.K買來慰勞的糖霜甜甜圈,從克勞斯那裡聽說原來萊布拉的其他人手都在那時被史帝芬調去追捕逃跑的東洋黑道分子了。

「他總是這樣亂來。」克勞斯替臉上沾到醬汁的雷歐遞去紙巾:「不過還好這次有你在。」
「不、我其實什麼都沒做…。」雷歐有些困惑的接過紙巾抹了一下嘴。
「這樣就足夠了。」
萊布拉的大家長從鏡片底下的綠寶石色眼睛裡彎出一雙溫厚的笑意:「謝謝你幫我看著他,雷歐納魯德君。」

雷歐。

聲音和聲音重疊在一起,雷歐忽然覺得他必須在今天結束之前去見史帝芬一面。

×

史帝芬.A.斯塔費茲這個人沒有破綻。

可是在那個偶然的夜晚,在蒼白路燈的底下,雷歐卻覺得史帝芬脆弱得像要消失一般。
「史帝芬先生,你還好嗎?」
所以,才會出聲喊住了他。

那個時候碰觸到的掌心,意外的,是非常溫暖的。

×

「聽克勞斯先生說你在這裡,史帝芬先生。」
萊布拉事務所的頂樓樓閣,被隔出來放置檔案資料的書庫間,史帝芬就坐在中間那扇被完全打開的玻璃窗檯上,上半身靠著窗框眺望黑路撒冷區的夜景。

「哦,少年。身體沒事了嗎?」
「只是輕微燙傷。」雷歐指了指眼邊的OK繃,往史帝芬端去吉爾貝特讓他拿上來的熱咖啡時隨口問了一句『史帝芬先生在看什麼』。
「夜景。」右臉上貼了一塊紗布的史帝芬接過馬克杯道了聲謝,把跨在窗框外的腳收回來:「剛剛搬文件上來的時候覺得挺漂亮的。」
聞言雷歐也傾身往窗外看,但眼前像蒙上一層灰塵的夜景看上去並沒什麼特別。

「眼睛的關係吧?」史帝芬側過頭對將雙手撐在身旁窗沿的雷歐說:「雖然要是再遇到像今天那樣的事情會很困擾,不過這樣的夜景倒也值得。」
真想給少年看看--喝著咖啡的萊布拉副官在最後加上了這一句,故意說得有點小聲大概是想留一個可以含混的藉口。
雷歐思考了幾秒,開口道:「那,這次可以換史帝芬先生把眼睛借我一下嗎?」

可能是沒料到他會這樣回答的史帝芬有些訝異,半晌露出了微笑,將那對焦茶色靠過來說了聲請。

用神之義眼讀取畫面不用太久,微光黑暗裡他們彼此的眼睛裡都染上相同的沙特爾藍,澄透而無機質、來自教堂玻璃的光,在那光裡有個視界,黑路撒冷區灰黃色的夜景塗上了彩色的眩光,高彩度的輻射線有波的形狀,穿梭在那些彷彿極光的或藍或紫的天之帷幕下。
而底下原本被霧氣遮掩的街燈和汽車尾燈一閃一滅猶如星子,聚集在一起成為地上輝煌的銀河。

不可見光的世界。
史帝芬眼睛裡的世界。
「好漂亮。」

雷歐不禁發出了讚嘆,眨眨眼睛結束視界讀取正要將臉移開的時候,一隻手冷不防伸過來捧住了他的臉頰,帶著熱咖啡的溫度和氣味,「的確很漂亮。」,聽見史帝芬這麼說,嘴角弧度若有所指但他沒有深思。
他們維持這個姿勢保持沉默了一陣子,這次是雷歐先開了口。

「--史帝芬先生的手,一直都很溫暖呢。」
「哈哈,別說得我好像是什麼冷血動物一樣啊,少年。」
史帝芬笑了,打算把手收回去時雷歐卻握住了他的手腕,那個、史帝芬先生--瞇瞇眼少年此刻覺得說話都像要鼓起十二萬分的勇氣。
「呃,雖然我實在幫不上大家太多忙、也不成戰力,不過,當一個說說煩惱吐吐垃圾的對象倒是很在行!所以、那個,不嫌棄的話…。」

請對我訴說你的煩惱。
請不要再假裝自己很堅強。
--請讓我看看你的『破綻』。

說不完的詞句,不確定是否正確傳達的話語。抿起嘴唇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的雷歐鬆開了握住史帝芬手腕的手,但下一秒男人的指尖忽然探了過來捏住他的掌心。
「我明白了。既然少年這麼說,那下次就來試著跟少年撒嬌吧。」
「好的…欸?!」

意識到這對話好像有哪裡不對的雷歐愣了一下,就聽見史帝芬發出了很愉快的笑聲,他果然還是不明白這個男人到底什麼時候在認真什麼時候在整他。

「不過,還是跟你道謝。」
背著整個黑路撒冷區的城市夜光,雷歐感覺得出來史帝芬說這話時放鬆了肩膀的力道,然後就像那時在樓梯平台上那樣,從有傷疤的臉上舒開了一個有點像在哭泣的笑臉:「謝謝你,雷歐。」

這聲道謝是真切的,雷歐想。
而此刻握在掌心裡的溫度也是,真切的。

×

那片燈火輝煌如地上銀河,而你是在那之上閃耀的明星。

×

那之後又過了幾天,史帝芬的眼睛終於恢復正常。
整個黑路撒冷區還是一樣亂糟糟地像每天在搞武裝遊行,日子跟平常沒兩樣,唯一的改變只有那個擁有神之義眼的少年跟萊布拉的副官之間感情好像變好了,用K.K的話來說,就是--

「總覺得好噁心啊,腹黑疤臉男你沒對小雷歐幹什麼事吧。」

雷歐納魯德仍然莫名其妙躺著也中槍。


【Good Morning~!親愛的諸位人類代表!沒錯,又是我,墮落王菲姆特、喲!】

這裡是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奇怪的奇蹟都市。
今天也一如往常地在發生著,看不見的、小小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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