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Those among us

「決勝負吧！鍔木的三猿兄弟！」
一放學就被東軍的學生正面纏上似乎快變成習慣了。

今天的第一個對手是拿著巨大斧頭的少年。

「太誇張了你們也讓我們吃個點心嘛…。」皺著眉頭的山椒咂了聲嘴，把手上的錢包塞到身後三胞胎大哥的棗的手上，接著他往虛空中伸手一抓，具現化的心劍聞猿的赤刃軍刀便被他握在手裡。
「阿棗先去幫我買午餐，我要上次那種烤火腿三明治。」他揮了幾下聞猿向對手示威並說道，刀柄上的鐵環搖晃碰撞著發出刺耳金屬音，完全無視棗的「欸？我也留下來幫忙比較好吧？」的發言，發動『任性鬧彆扭的傷腦筋弟弟』的特權。

「那…我去叫醋栗來幫忙？」
「醋栗一定會在學生福利社等我，所以阿棗你就買好我們的點心然後在宿舍等我們吧！」
說著，鍔木家老二的山椒便往持有巨斧的少年方向衝刺，鏘！赤色刀刃撞在斧頭上發出聲響、接著劇烈撞擊的力道傳到刀柄鐵環上震出能撼動空氣的音波，震得附近校舍的玻璃喀答喀答響。

「你的對手是我！放馬過來！」

×

因為去了一趟導師辦公室而早一步離開教室的鍔木家末子的醋栗正踏上往學生福利社的路，途中遇到正好從垃圾場倒垃圾回來的同班同學墨倉。

「呀吼～小醋！」
「我說你那稱呼，不能改改嗎？」
「嗯？可是跟班上同學一樣叫你醋栗多無聊？」墨倉一把攬過醋栗的肩膀邊笑著說，大致上能歸類為自來熟類型的墨倉總是這樣熱情過頭得讓醋栗不知如何是好。
「對了，晚餐前跟東軍的網球場爭奪戰你會參加嗎？」墨倉問道，他也同屬西軍的陣營。
「如果阿棗要去我跟山椒就會跟著去。」醋栗拉了一下被墨倉弄歪的書包肩帶，答道。
「你們三胞胎還真是感情超好欸。」
墨倉大聲笑了起來，放開了醋栗的肩膀，重新拿好手上快滑掉的垃圾桶：「說起來啊，你們一開學就被罰禁足罰到連鬥亂祭都不能參加的那件事到底怎麼回事？」

醋栗頓了一下。

「…欸、怎麼？墨倉你不知道啊？」
「拜託，基本上沒有人知道詳細狀況吧？喔，不過有幾個那天剛好在場的學姐好像知道。」墨倉想了一下又說：「你們被罰了禁足、老師當然也不會講，那之後就接著夏之陣，都忘記要八卦啦！」
「啊～也是。」
醋栗抓抓染成褐色的頭髮，沉吟了好一會兒像在斟酌使用的詞彙般，最後說道：「－－簡單來說就是、學長們活該然後我們也活該。」
兩次的活該用了不一樣的語氣，墨倉聽了疑惑地揚起眉頭並「哈啊？」了一聲。

「哈哈，歸根究柢都是阿棗太不計較的錯啦，嗯！」
擅自總結話題的醋栗話音方落，中央校舍通往學生宿舍和福利社的走廊就傳來刺耳金屬碰撞聲的巨響，一瞬間連空氣都為之振動。「啊這聲音聽起來很像你們家阿山，」才這樣說著的墨倉便看見醋栗雙手已握住了他的心劍－－分別命名為岩百舌和岩鸚鵡的短唐刀。

「真是，也讓我們吃個點心嘛！」

×

關於『鍔木的三猿兄弟』的禁足事件，意外地在三年級之間不是什麼禁忌話題。

「鍔木的三胞胎？知道呀！是跟隔壁班福田君他們在開學典禮那天打架的吧？」
－－來自於三年某班木村A子的證詞。

「福田他們老是喜歡在開學典禮上欺負學弟，老實說我覺得他們活該。」
－－來自於三年某班坂本B男的證詞。

「是那個眼睛紮著繃帶的學弟嗎？我聽到福田君在說他的壞話，然後另外兩個人就生氣了的樣子。雖然學弟他們動手有錯，不過福田君說人壞話也不好。」
－－來自於三年某班田中C美的證詞。

「福田那傢伙根本欺人太甚啦！」
「對對！我看到那個眼睛紮繃帶的學弟已經制止另外兩個人了，福田還挑釁他們，結果把三個人都惹毛了！」
「不過敢在開學典禮那天鬧事還真有種的，難怪訓導主任會罰他們禁足。我記得後來他們都沒有參加夏之陣喔？」
－－來自於三年某班聚在樓梯邊的女學生們的證詞。

×

「對了，最近有人在打探開學典禮的事情呢，鍔木君。」

原本流暢的琴聲嗄然而止，西斜的夕日黯光濾過音樂教室的窗玻璃，落在端坐高腳凳上的少女、琴椅上的棗以及夾在他們之間的平台鋼琴上，染成橘紅色的光芒也渲染著少女制服領口那象徵三年級的標誌的白色領巾。
優雅端坐於高腳凳上的少女˙有川依織將長髮撥到耳後，頭也不抬地翻閱著手中的雜誌。
「說起來你們三兄弟最近也鬧得挺厲害的嘛。」她悠悠地說。

「啊…哈哈，哎、鬧得特別厲害的都只有山椒和醋栗啦，我都只有被他們拖著跑的份。」棗以些許傷腦筋的語氣應道，夕陽的光影和眼睛上纏著的黑色繃帶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也是因為有你在吧？」依織抬頭看了他一眼，雜誌翻了一頁發出紙頁摩擦的細碎聲響：「開學典禮的時候也是這樣不是嗎？福田君對你無禮了、所以他們就生氣了－－這全都是因為山椒君他們仍然對你的傷口感到介懷，鍔木君。」
「嗯，我不否認。」棗下意識地抬手碰了一下額角的地方，在瀏海之下，繃帶紮不到的地方能碰觸得到那塊新生了皮膚的裂痕傷疤的末端。

「明明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戶外冬日的風輕微地吹響窗戶，喀答喀答的，暖氣溫暖放送的音樂教室內長髮少女闔上了雜誌，起身向棗走來，「我有個提議，鍔木君，」她說，平台鋼琴旁她靠近棗的旁邊，一隻手扶著琴蓋的站姿安靜高雅如教養良好的千金小姐。
「何不讓我用心劍的能力讓那些傷痕消失如何？」

棗聞言愣了一下。
「這…還真是、沒想過欸。」他頗為驚訝地說。

「是吧？這樣一來你就不用天天纏著那繃帶、山椒君他們也能放下他們的罪惡感。」依織說，表情卻是苦笑。
「…嗯，謝謝妳依織姊，妳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還是這樣就好了。」
柔軟微笑起來的鍔木家長子拒絕了依織的提議：「繃帶其實不會很麻煩，還有我覺得山椒的罪惡感不會因為傷痕消失而減輕；造成他的罪惡感的東西是他自己、不是我的傷。而且、」

停頓了一下的棗像想起什麼似的笑得靦腆。
「－－這樣就不是『非禮勿視的猴子』了。」

不見、不聞、不言，好比三猿現於世般的三兄弟，所以是『鍔木的三猿兄弟』。
黑色繃帶包裹住的不只是傷疤，還有一份體貼的救贖。

依織有些驚訝的表情沒過多久便恢復過來，她看著棗，沒好氣地笑了：「總是在奇怪的地方固執呢，鍔木君。」
「依織姊也總是在奇怪的地方固執呀，比方說從七年前開始就不叫我名字之類的。」棗不服輸地回答她。

「真像一家人。」
「嗯，就像一家人一樣呢。」

隔著綁在眼睛上的黑色繃帶，棗看見習慣性將落到臉頰邊的長髮往耳後撥的依織笑開了一個很漂亮的笑顏，在暗夕色的光線裡，容貌與記憶中佇立於盛夏的少女幾乎如出一轍。
那麼的相似。

×

「呃…也就是說、福田學長他們因為在開學典禮上拿你的傷口開玩笑、然後就被阿山和小醋揍了，接著他又說了侮辱他們兩個的話所以你也跟他們打架嗎？」

面對同班同學墨倉一張不可置信的錯愕表情，棗啊哈哈地笑起來。
「弟弟們給大家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那張臉完全感覺不出歉意欸，阿棗。」墨倉淡淡地吐槽道。
「是嗎？」

體育館中間如火如荼的進行著體育老師主持的班內籃球比賽，難得地把耳機取下來的山椒正動作流暢地帶球過人，一個俐落的轉身接著便從三分線上起跳－－唰地、籃球刷過籃網，一個漂亮得如教科書一般的三分球。

「畢竟這件事、是我活該也是山椒他們活該啊。」棗像下結論似的說，兩次的活該用了稍微不一樣的語氣。
被突如其來的發言弄得丈二金剛的墨倉不禁「哈啊？」了一聲。

這個時候，球場那邊傳來呼喚棗的聲音，似乎是想要讓棗加入來對付整個場上快無人能敵的山椒，「欸？跟山椒打籃球嗎？可是我籃球沒有打得很好喔？」，這麼笑著說的棗小跑步過去，後面跟著聽到有人大喊『只要把阿棗擺著就能贏山椒了』。

「哈哈！他們真不愧是兄弟欸！」墨倉笑了，舉手跑過去表示他也想跟山椒打球。

×

然後，兩天後，冬鬥亂在東軍陣營的連霸勝利中劃下了句點。